安慧系是否被玄奘、窺基法師排擠?
《成唯識論述記》引用最多的經論主要有:《瑜伽師地論》(《大論》)、《對法論》(雜集論)、《阿毗達摩俱舍論》、《攝大乘論》。特別是《瑜伽師地論》,總共有537處引用。
基師於《成唯識論述記》多處引用安慧菩薩《雜集論》並與《俱舍論》做法義整理。有學者說窺基等人包藏私心,獨排安慧等系,唯尊護法一系。若然,何故多處引用安慧雜揉的《雜集論》?《雜集論》引用也將近500處之多。
又有學者說十大論師之梵文原本隨著玄奘三藏往生後,一同進入棺材內,其實十大論師梵文原本多半毀於中唐武宗會昌法難,出家僧沒有這種將寶物隨著棺材入殮的習慣,這也是現代學者根據《宋高僧傳》傳說所做出沒有常識的傑作。
玄奘三藏本人從安慧、難陀論師門生勝軍論師修學《瑜伽》、《因明》多年,勝軍雖祖習難陀,然亦從安慧處學聲明及大小乘論,用現代簡白的解釋就是說:「產品既然這麼爛,何必用這麼多年?」玄奘三藏曾師事勝軍論師從學《唯識決擇論》、《意義理成論》、《成無畏論》、《不住涅槃論》、《十二因緣論》、《莊嚴經論》等,而對《瑜伽》、《因明》等有所質疑時,於勝軍論師處多所受用。
勝軍論師認為無著菩薩於《攝大乘論》「大乘是佛說」立量有過誤,而才立:「兩俱極成非佛語所不攝故。」足見,玄奘三藏學習《因明》最成熟時期,應當是於勝軍論師處才達到完備。
在家居士能否領導僧團並共住?
有人舉玄奘三藏從在家居士勝軍論師修學,就舉義說在家居士可以領導、管理僧團,此中大錯矣!須知,出家僧依在家居士修學佛法乃依增上慧學求一切種智義而學,然僧團乃依增上戒學,特別是依照出家戒律共住而成,居士身未受出家戒,當然不能領導僧團,甚至於僧團與出家眾長期共住。
依《南山律》比丘律儀,出家比丘尚且不能與在家女眾同坐一椅、焉能共同生活一起?
許多人舉無垢稱居士為出家阿羅漢說法,亟欲證明居士身亦能領導僧團,試問,無垢稱居士與出家比丘、比丘尼僧團共住否?無也。無垢稱佛所化現,尚且不與僧共住,何況領導僧團?豈不見舍利子等僧眾不意前往與彼住所問疾?說法與共住、領導僧團意義不同。龍王亦與僧說法,然龍王能出家受具足戒否?華嚴經善財童子與僧共住否?五十三參,參義,即是參訪受學義,與共住根本不同,此為基本常識。
又或以菩薩戒證明能共住、領導出家僧團,然菩薩戒雖為千佛大戒,卻又與比丘、比丘尼戒不共,既為不共,焉能與僧團共住生活相當?男根、女根、無根為異熟果報,欲界有情縱使在家為菩薩亦有男女二根,《雜阿含經》中證得三果居士尚且不與出家僧團共住,何況欲愛有情?
簡言之,在家居士要領導僧團,就出家授具足戒,不論男、女。
從圓測法師偷聽上課能不被抓包,到起信論爭議是非的常識判斷。
圓測法師(六一三~六九六)為新羅(韓國)學僧。初與玄奘三藏同門,師事法常、僧辯,習真諦三藏傳唯識古學,為世親、安慧一系。於玄奘自印回中後,續於玄奘三藏門下執弟子禮,與窺基法師等人共學。而玄奘三藏授課的方式,一般多為翻譯經論後,公開授課。所以宋高僧傳說圓測偷聽玄奘三藏上課,實在為無稽之談,既為公開授課,豈又何必偷聽上課?
圓測法師早隨真諦系修學,傳說《起信論》最早為真諦所翻,圓測法師於《解深密經疏》引用《起信論》有三處:
ㄧ、《解深密經疏卷第十九》:「又無性《攝論》第七卷云:「奢摩他者,謂能對治諸散動定。毗鉢舍那者,謂能對治諸顛倒慧。」《成實論》二十四、《起信論》、《雜集論》第一、第十、《顯揚》第二、《優婆塞戒經》第三、《菩薩藏經》十九、《大集經》二十四、《涅槃經》三十一釋二別相,恐繁不述也。」
二、《解深密經疏卷第十九》:「大乘中者,修止觀門通於二藏,簡聲聞藏,故說大乘。大乘所攝理、教、行、果,大人所乘,有勝運用,故名大乘。然此大乘,《起信論》、《大集經》,三義釋大乘;無性《攝論》第一,二義、七義以釋大乘;《十二門論》,六義釋大乘;」
三、《解深密經疏卷第十六》:「若不退者,《地持經》說性地菩薩墮地獄等,如何會釋?解云:於此義中自有兩說:一、龍樹宗種姓不退,是故《寶鬘論》中,有人問龍樹云:「《地持經》說種姓菩薩墮阿毗地獄,此義云何?」龍樹答云:「雖有此言,我不敢作如是說。何以故?《不增不減經》中明性地菩薩畢竟不墮地獄。」同《樂廣莊嚴》。而《地持》等說言入者,權恐地前菩薩,令其生怖,速證初地,非其實入阿毗地獄。此段引經如《金剛仙》說。馬鳴菩薩《起信論》亦同上釋,故彼論云:「如脩多羅中,或說有退墮惡趣者,非其實退,但為初學菩薩未入正信而懈怠者,恐佈勇猛故。」
《起信論》倘若是偽作,在當時就能知道了,何故本為修學真諦三藏系的圓測法師能不察覺?這都是簡單的常識推斷。難道你會把你爸、你爺爺認錯?
至於《起信論》爭議,我認為就如同《密嚴經》一般,每部經論所闡釋的法義皆有不同,縱使名相相同,然背後的意義也有所不同,如《阿含經》與《悲華經》法義闡述本所不同,一者闡述我空、四諦十二因緣等理,一者闡述菩薩本生悲願等行。
只不過,按照《起信論》的說明,容易落入數論宗、分別論者的法義罷了。這點,窺基、慧沼二師多有所破。如慧沼於《慧日論》中關於《起信論》說:「又云:「《起信論》中,『體大即真如體,相大即是無量性功德相,用即能生世、出世善因果』者,用大,有為行是如用,故能生一切」者,此亦不爾。真如豈有作用?若有作用,同諸行故。如增上用,諸法得生。此理可爾,不為生用。」
慧沼與圓測二人學習佛法的經歷極相似,兩人都是為了深入佛法而轉入依照世俗輩份上的晚輩、同輩跟著修學,顯見二人本不拘小節,僅只是真理第一的精神罷了。而二人的論議不同點也多,然慧沼並沒有說《起信論》是偽作,慧沼法師本身也參與過義淨三藏譯場擔任證義者,其僅只是以法義論議做出理有所據、義有所本的見解而已。婆沙亦破分別論者。
又,清辨菩薩所說的空,即為類似虛無,但你總不能認為清辨菩薩所說的中觀義非佛教部派之一支,我們僅只能根據其義理做總抉擇、分辨差異說為義不俱,似空花則無無為法爾。而非一昧的說為偽經偽論,這樣也不會生起對佛法的信心,甚或者落入名言雜談之中,而不具備四不壞信。各據一宗,皆為過猛、無異我見。
結:
印度佛教本為阿毗達摩式的論議,之所以分成十八部派等,本就是針對阿毗達摩義有所不同而有各自不同的詮釋。傳到了中國後,就變成宗派對立,在人身攻擊上的造謠抹黑,這種本不具阿毗達摩的精神,反而是現代學者多所琢磨的點。
許多學者學唯識未讀原典、縱使讀原典,也未嘗讀論,縱使讀論,也未曾讀疏。此病,亦通學中觀、阿含、華嚴者。
僅只根據諸多歷史上錯誤的紀錄,或者只閱讀一些學者幾本書的意見,再參酌自己的一點想法,採用以訛傳訛的方式,撰述成文,似乎不是那麼的嚴謹,實為可惜。